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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說生命像一條水流,那我的這條一定特別蜿蜒,而且汛期飄忽不定。

仔細回想這一年的生命,只能很無趣地吐出「不可思議」四個字。一方面是因為實在發生太多超乎想像的超現實狀況,一方面則是因為事情發生的因果關係懸得不得了,發展出各種近乎不可能的事態。因為無法定義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,所以也只能淡淡地說聲「不可思議」。

從準備完成論文前的時間開始,在異地沒有預兆的和他人認識,從好奇到無趣,進而發現其實自己也是大都市裏面寂寞的孤魂野鬼,愛情的憧憬還在,可是一點也無法再懷有少女式的浪漫情懷了。在青春期延長了10多年的那一刻,我正式宣布我成人了──因為再也沒有辦法隨意地說喜歡誰,無法委曲求全,甚至連相處的時間都要省下來,果斷地近乎殘忍。一切都得是縝密的衡量,像精算師那樣。

然後是草原肥皂劇。男人和女人的不同,在於要向你隱瞞的事情不同。大蘋果城裡的情愛糾葛,其實就像隨處可見的通俗劇本一樣:有跡可循,卻無從比較。民族性像是基督教中,人類的原罪一樣,被框定在不同種族的人的血液裡,如同O型的人要有野性直截的正義感,B型的人得要有放任自達的靈魂,草原國的人就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這麼剽悍簡單,海洋國的人就要靈巧善於觀察。其實不是的,如果這麼簡單就好了。人,終歸是人,每一個想望和每一個抉擇,背後都是千絲萬縷,是旁人難以親近理解的。為什麼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?為什麼好朋友好兄弟會互相眼紅?為什麼我愛他愛得要死,他卻視而不見,把我的真心當笑話?為什麼你知道我知道但卻要裝作我們什麼都不知道?這麼多的為什麼,道理卻簡單到不行,那就是「人性」。在人性干涉的每個瞬間,我們守住或沒有守住規則,所以做出了這麼多令人想問「為什麼」的抉擇。不是因為是哪一國人,所以做了這些事,而是因為身而為人,所以做了我覺得對的事。你可以譴責批判他們,也可以不。因為在一個又一個的案例中,你看到自私,你看到保護,你看到一個人選擇的是尊嚴還是欲求,而一切也許符合道德,也許不,端看你的詮釋,這麼簡單卻這麼困難。

回到島上後,是無盡的等待。用無盡的等待去換三個月易碎的美夢,用無盡的等待去換一個太殘酷的事實,用無盡的等待去審視自己要的原來這麼少卻又這麼多。故地重遊,想不到這次一別,大概就是一輩子了。在工作上因為孩子們的一點點小小的進步而開心,在生活中因為一點點漸趨穩定的便利而慶幸不已,因為看了海而舒心,也因為遇見了好人而微笑。生活真的像顏回說的那樣,一簞食,一瓢飲。其實真正添色的,也許是旅途中一起走了一段的人,或是無意間在路旁瞥見的不知名花朵。只可惜一切如煙如夢,時間到了,就該醒了。戰鬥著飛過去,再戰鬥著飛回來,雖然生命的方向沒有因此更為澄明,但總歸是更理解了自己,也多發現了以前沒有發現過的能力。雖然好像滿目瘡痍,但在狼狽之餘,自己多了幾分餘裕和從容,我想也不是不值得的。

 狗急跳牆。匆匆回到台灣後,匆匆找了一份看起來還不錯,也和俄文相關的工作。但這期間我像在夢遊一樣──早出晚歸,總是狀況外。大抵來說,因為對工作太沒有熱情了,所以什麼都無所謂,輕描淡寫地過著社會生活,一邊摸索著公司的規則,一邊熟悉長官的脾性。看著眼色過活,偶爾恍神犯錯被罵一頓,偶爾只是純粹運氣不大好,變成受氣包。後來覺得生活太受局限了,沒什麼成長的空間,所以選擇出走。走了之後,突然發現這些年下來,我也可以笑罵由人了,說來也算是意外的收穫吧。

 下一步邁開後,不知道會把自己帶到哪裡去,不過也無太大的所謂了。在這樣濕熱,像鬧脾氣悶悶的盆地裡,在越來越多奇形怪狀的樓房之間,我還是能在沒有景觀可言,還有點像牢房的後陽台,看見一顆月亮兩顆星。

晚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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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安歌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